桂花茶

桂花的味道，濃郁且持久，一簇入水，久而凝香

我不知是深愛那香氣，還是與我共飲的人

但一切，在花落後，不覆存在

而我仍在，若思念，便思念

可是，不知世間能否予我思念的月光

――

我是譚琦(tanqi)，師範名校畢業，追求的人能排上一條街，但我最後嫁的人，是個心裏已經有了人的。

其實我並不在乎這些，我也有個初戀，風風火火的，是個小混混。雖然在外人看來，他就是整天打架鬥毆不學好，但相處久了才知道，他的安全感特別差，喝酒之後會抱著我哭很久。

但他在高三的時候跳樓了，曠宿，獨自上天臺，甚至沒什麽猶豫的。那不是他本意，他是被逼無奈的，但人們嘴裏就知道造謠，安上了亂七八糟的罪名，最後來句他死的也不冤。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，好像是家裏的事。

當時的他，只是我的同學，我是暗戀，還沒表白。我們聊的最多的，便是他的狗。他養過一只流浪狗，叫灰球，但我喜歡叫它小松，因為它的主人叫松墊，是大松。大松走後，家裏不願養狗，小松便由我養了。

其實，在我第一次遇到小松時，我便覺得以前是見過的，所以就當是舊相識，遠別重逢一般。小松很乖，一直活到了十二歲。

後來，我嫁了人，我丈夫並不比那些追求者們更優秀，但看得出來，他的眼神總是真摯的。不管那真摯的背後到底是不是我。

他總喜歡去一家叫茶閣的店喝茶，我不怎麽喜歡茶，但我能在那裏的前臺看到松墊，也就不在乎茶的苦了。老板娘人也好，會給我倒桂花茶，一般還會附加兩個桂花餅，很香，很甜。

每次聞到桂花香，我都會想到高中生活，校園裏有一片桂花樹，松墊家裏會做桂花餅，我經常和他一起在樹下拾落芳，清洗後再拿紙包起來送他家裏去，不久便可以享受大半個秋天的芳香。茶閣裏的桂花餅和松墊家做的味道很像，也算是對他的懷念吧。

我知道這樣對我的丈夫是不公平的，但我們之間本就沒有什麽感情，不過是兩個失了心的人相依為命。但我今天到了茶閣，卻看到……他似乎找到了失去的心了

可我還是孤單著――無所謂，無心的人再尋找，也不過是換個衣間換個房罷了。

老板娘看似不太高興，叫我們各回各位。

各回各位……

一瞬間，我突然忘了我身在何處，又該去向何方，我感到是我丈夫把我拉過去的。他的情緒不太穩定，不像他平常的樣子。

坐下後，我跟他聊了聊。開始還算正常，但從他不承認那是他的前女友開始，我的情緒也忽地被點燃了。

不是你這分明是不負責任的！

他好像很驚訝我這麽說：什麽負不負責我就沒跟她談過。

沒談那你是……暗戀

單相思罷了，這根本不影響。

不影響什麽

不影響……我們的生活。回去吧，我們回家去吧。

看著他躲閃的眼神，我無法鎮定，便挑明了舊賬：你整天過來就是為了看她吧，別以為我不知道，那個前臺可以看到你最想個看到的人是不是你為了她連上班都忘了，還說不影響

他忽然拍了桌子，幾乎從未出現過的氣憤毅然刻在他臉上:你不也一樣!你倒是說說，前臺裏你看到的人是誰你說過你沒有感情經歷，那你看到的是誰

我的雙手不知不覺已經攥起了拳，肋得白痕四起，而我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。

你什麽意思啊還翻我的賬!我要是還記得他會給你生孩子

你――他忽然停住了，但我覺得這不是因為我，也不是因為孩子。

我淡淡說:那你現在想怎麽樣我打胎，然後離婚

他的氣焰從剛才起就消失殆盡了般，又恢覆一如往常的樣子。

不，就這麽，過下去，也無妨。

他看了看我的眼睛，又收了回去，隨即盯著那盛了生普的茶杯，手指摩擦著杯壁。從他的眼中，我看得出他在躲避，在恐懼。

那可以。

我品了品桂花茶。有點微微的苦澀。

他端起茶杯將生普一飲而盡，眉頭緊鎖，費力地咽下，表情凝重。

他張了張嘴，道:我覺得，我們該走了。

該走了嗎是……怎樣的“走了”

他起身，去了那個女人的桌子。

我其實對她沒有什麽敵意，看得出來她是個不錯的女孩。但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了，因為有我，而且那女孩似乎……也有她自己的心事。

但令我，另這茶閣裏的人都要驚訝的是，這女孩好像失憶了一樣，她不認識陵叁了。

這大概是好事。我想。我看到閣主奶奶在前臺，靜靜地站在那，看鬧劇般。

這場面有些熟悉，大概是所謂海馬效應，但又似乎不是單純的想象和心裏反應。或許真的有前世今生。平行宇宙，而那個“我”經歷過的事，與我又是否有關系呢若有，我又該如何去面對

我想陵叁說得對，我們的確該走了。

我跟奶奶打了招呼，走過去拍了拍楞在那的陵叁。他驚愕的神色逐漸也就恢覆了淡然，那種認命了似的對待時間與世事的平淡，眼睛裏仿佛還激揚著一兩片的海浪。他也不完全是那樣認命的人，至少從我認識他起，他就是一副坦然而淡定的模樣，該是成熟的。

我們回家了。

至於以後是否還要來茶閣，或許要很久，或許明天又來。我說不清，畢竟無論是茶閣還是這個世界，都是我們無法琢磨透的神奇的存在。

就像……做了一場大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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